那画面一闪即逝,随即眼前又恢复了黑暗,沈浮扶着额头,心里有片刻迷茫。
那是什么时候的情形分明是他,是这张石桌这个屋檐,连他眼睛上的包扎都看得分明,可是,却从未
“大公子,”有人
他的侄子朱正,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谢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朱大夫上前看了看他的包扎,今天已经不怎么渗血了,刚来的时候血和脓水总是很快就把包扎的纱布渗透,触目惊心,“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再过上几个月应该就能拆掉纱布了。”
要几个月吗她是不可能
“伤病这事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岔子,慢慢养才不会落下病根,公子得耐心点。”朱大夫还道他这么着急是怕家里担心,“明天我进城时给府上捎个信,就说公子还得过阵子才能行。”
不,不需要捎信,那些人巴不得他死
他
如此清晰,就像是真切
“公子屋里那些残书还要吗”朱大夫
那是他从家塾中偷来,偷着
眼下,他只想好好书,他最擅长、也最容易让他出人头地的就是书,他要快些,再快些,快出来考出来,他要配得上她。
“那行,我待会儿熬点浆糊给你粘粘补补。”朱大夫说话的声音往厨房去了,他要熬浆糊,沈浮跟上,摸索着从房檐底下抱出来柴火“我来烧火。”
干柴噼噼啪啪燃烧着,沈浮守
该怎么才能弄到钱灶膛里火苗舔着锅底,沈浮想得除了神。
第二天吃过早饭,朱大夫出门看诊,家里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沈浮守
不敢动,甚至连厕所都不敢去,生怕她来的时候错过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听见那个熟悉的轻盈步子,听见柴门微微一动,沈浮急急转身,未开口时,先带了笑“来了。”
原是脱口而出,说出来时却怔住了。原来昨天
“来了。”她走近了,拿着一个东西,放进他手心,“我给你做了个香囊,是桑叶和野菊花的,书上说能够明目清心。”
巨大的欢喜突然涌上来,沈浮忘了疑惑,忘了那怪异的预知,紧紧攥着手里的香囊。她给他的东西啊,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绝不会丢掉。
“做的不好”她低低说着,带着少女天真的羞涩。
沈浮几乎能看见她羞红的脸,看见她不安又温柔的神情,像是泡
比这世上任何一件香囊都好,不,比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好,好上千倍万倍。
“时间太紧,桑叶和菊花晒得都不太干,你再晾晾,别
“好,我晾晾。”沈浮紧紧攥着那个香囊。
后院里有人问“大公子,是有人来了吗”
是朱大夫的妻子听见动静
她却已经慌了,他听见她紧张的语声“我得走了,要是让人
沈浮模糊觉得她有些怕她娘,也或许是怕她娘失望。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匆匆忙忙往外走,沈浮拉了一下没拉住,起身追过去,膝盖磕到石桌也不觉得疼“意意别走”
她的脚步停了,她压低着声音“你撞到腿了,疼不疼”
“不疼,”沈浮一点儿也不觉得,只是追问,“明天,明天还能见面吗”
“可以呀,”她软软地给了让他狂喜的回答,“我来找你吗”
“我们去后面山上好不好还是昨天那个地方,那个时辰。”
“好呀。”她答应了,“我走了。”
脚步声出了柴门,沈浮追
再忍忍吧,时间过得很快的,一眨眼就是明天了,明天,他就又能够见到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浮拄着明杖上了山,坐
同样的微风,同样草丛里不时跑过的动物,同样的啄木鸟笃笃敲着树干的声音,沈浮能感觉到日头的热度从冷到暖再到热,已经中午了,她怎么还不来
中午了,她该吃饭了,不可能再出来,可她下午更不可能出来,因为下午的时候,六嫂会带她一直做针线,她跟他说过的。
她从不曾失约,如果她这会子不来,今天就不会再来了。她头一次失约。
心慌得很,手开始抖,抖得握不住明杖,呼吸都是冷的。她不来了,她是不是不想再看见他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绊住了她还是她上山时遇到了危险,就像她那天坠崖一样
沈浮刷一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山道上跑,边跑边喊“意意,意意”
风
至少,她没有遇到危险。
沈浮定定神,继续往山下跑。急切中容易出错,他又看不见,又摔跤了,撞到了树,绊到了石头,脸上手上都带了伤,可他顾不得。
他得找到她,这几天的幸福短暂得像泡沫,一吹就散,他得找到她,有她,才能证明他还活着,他还有理由活下去。他得找到她。
沈浮跑下山,跑过朱家的茅屋,跑去侯府的田庄。平日里热闹的田庄此时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活物都
疼,刀剜一般,
空荡荡的,如他听见的一般,大门胡乱敞着,好像是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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