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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鱼太守道路收冻殍 福公子荒庙救风尘(第5/7页)

的体温,白绒一样的雪花一沾即融,白晃晃亮灿灿放着刺眼的光芒,一群庄稼人已经看呆了。少年走近王老五,将银子丢了他手里,笑道“回去把你的茶山赎回来,娶个婆娘好生过你的日子。放开他,叫他去吧!”说罢朝马、窦二人看了一眼,不言声揭开草帘回了屋里。那叫吉保的和那些长随、中年乞丐也都规规矩矩各回各房。
看着王老五一干人面面相觑,傻子似的高一脚低一脚离庙而去。窦光鼐也恍若梦醒,笑道“我也认出来了,翰林院送稿子去六爷府,见过这位哥儿。六爷子弟有方,这位少爷心地不坏。”马二侉子道“这是六爷正配夫人的娇儿子,序齿也排第六,其实前头三个哥子没养住,怕两个六爷叫混了,所以都叫他福四爷——福康安——我给他采办过东西,方才他已经认出我了。不见不好,咱们进去请个安儿吧。”见窦光鼐踌躇,马二侉子笑道“兰卿又自矜翰林身份了。福四爷也是有职分的人,一落草就是三等虾[3]
,位置比我们高呢!”说着拔腿便走,窦光鼐身在其境,由不得也就挪步跟着进来。
屋子里很暗,乍从雪地里进来,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团团纺花车似的光晕儿乱转,二人略定了神,才见共是四个人,中年乞丐控背躬身站在北炕西头边上,吉保和另一个年纪仿佛的小乞丐在南边地铺火堆旁烧烤着一只鸡,茶吊子里的水翻花大滚,满屋都是暖融融的湿气,那个小丫头双脚煨在被窝里靠墙在地铺上坐着,双手捧着一大碗面条,吃得满头热汗,已是吃完,还用舌头舔着碗边,一副馋相可掬。福康安微笑着看丫头吃饭,见二人进来,笑道“老马,行了行了——打你娘的什么千儿——看着我打架,你竟是袖手旁观,也不过来帮一捶!”又问,“这位先生贵姓,台甫?”
“回四爷您呐,”马二侉子嬉皮笑脸,还是打了个千儿起身,“老马瞧着那一群人也不是您独个儿的对手。这位大爷——”他指着中年乞丐笑道,“不才也认得,是万岁爷指给傅相爷的贴身随从,诨名‘铁头蛟’,也是大内侍卫呢!老马上手,只会碍您的事,丢您的人不是?我这身子,那叫——啊,对了——叫鸡肋不足以安尊拳!”说得屋里几个人都笑。马二侉子又介绍窦光鼐,“这位是窦老爷窦兰卿,我们小游扬州雪中胜景,却不防碰了四爷这里一出全武行,打得热闹,让卑职们看了一出好戏呢!”
听说是窦光鼐,福康安当即改容相敬,本来盘膝坐着的,俯仰挺了挺腰挪身下炕,竟对窦光鼐躬身一揖,笑道“失敬得很,不晓得是兰卿大人。家父在成都给的家信,说起您,品正立身,是位了得的大丈夫呢!”他抹去脸上污垢,虽则不脱稚气,却是满脸安详,一副稳沉优雅的贵族气度,让着窦光鼐道,“我微服在外,就这副形象儿,简慢了。大人请坐,吉保,把条凳子搬过来。老马也坐!”
“学生与福大人曾有一面之缘的。”窦光鼐见福康安并不拿大,眼见他目如朗星清秀俊雅,迥非大家子贵胄公子哥儿形容,坐在破凳子上欠身一礼,徐徐说道,“前年代礼部送谢恩表曾到贵府拜望傅相,福大人当时在合欢树下背诗,至今宛然在目。今日大人仗义救弱慷慨解囊,仁心义行,令学生敬佩!”福康安听他提及父亲,立起身来略一站,又坐回炕沿,含笑说道“这个——何以克当大人挂齿!视人落井而游戏旁观者,是为禽兽之心。晚生不救,大人也会出面干预的。”
马二侉子见二人都是如对大宾一团客气,不禁一笑,在旁欠身问道“四爷几时离京的?夫人倒也放心,让您自个儿出远门——您怎么换了这么身行头?”
“我出来一个月了。”福康安笑道,“若遵母亲的话,我该在府里,从书房到上房,时时眼里盯着我才放心。就在书房读书,她也要隔窗户看几遍——真和囚笼差不多儿。又是‘父母在不远游’,又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古圣先贤的话大约她只记得这两句,絮絮叨叨颠来倒去就是个‘不远游’‘不垂堂’……”想起母亲棠儿,福康安不禁又一笑,“这次出来,我是借着到西苑飞放泊放鹰打猎偷着走出来的。”
窦、马两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愕然望着福康安,一时竟递不出话来。
“你们放心,如今我是过了明路的。”福康安孩子似的眨了眨眼,笑道,“母亲拗不过我,我也逃不出母亲佛爷掌心,走到通州就叫顺天府给截住了。”他指指正在笑着添柴的小吉保,“是这个狗才给通的信儿。母亲亲自赶到通州,见我好歹不肯回去,气得哭了一场,又是忙着给父亲写信,又给纪晓岚发函,都附到六百里加紧文书里专递出去。父亲在成都回信,说我勿像他的儿子,叫母亲放行让我出去看看世面;纪公也回信,万岁爷说我是侍卫,侍卫不能像鹿苑里的圈鹿,既有志出来,可以顺道历练世情观察民风,到南京来从驾。母亲没话说,足足又挑了七八个护卫装成长随——”他指指隔壁,“这些人真像臭膏药,贴身上揭都揭不去——我娘这人,真拿她没办法!”
几个人听了都笑。窦光鼐这才明白就里,因见福康安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府绸夹袍,特意地在显眼处打了几块补丁,外边套的是去了面的皮坎肩,沿边上露出紫微微的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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