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已经差不多脱敏了。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兰秋年再次停下,对着立体地图研究,开始疑心是不是自己在哪个该拐弯的地方没有拐、抑或在某个关键路口走反了左右,不然怎么都走到薪塔边界的人工绿化区了,离塔墙都不剩几步道,档案园还是千呼万唤不出来,一点踪影都不见?
或许有个熟人就会让他在这里的生活变得方便很多,但兰秋年依旧不后悔这些天的独来独往,社交于他而言远比找路麻烦。
脚步逐渐变慢。
翠色欲滴的树林就在转角处静俏地立着,一顶一顶华盖、一丛一丛烟萝。善歌的黄鹂鸣啭啼唱,咿咿声响如排浪传来,奏以百灵与莺鸟啁啾。间有格格不入的粗哑的短促音节,混在其中如砂纸磨树,是只生活在热带地区的黄喉噪鹛发出来的。
兰秋年从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如此多的鸟类,当下眼神端亮,脚下打滑地一拐弯,将看地图、找路什么全都忘干净了,只想尽快见见这些鸟脱离了绘本之后立体的样子。
小风缠人,抛来花蕊香。
这是薪塔近几年来着力建设的生态景区,目的是给那些平时学习工作紧张的斥候一片自然的舒适区域。
然而策划者显然没能和斥候共情,那些生下来就是为了战斗和守卫的家伙很少有闲情逸致,课业之余懒得欣赏这美景。在他们眼里,到林子里转一圈还不如聚在模拟室相约擂斗,解一解骨髓里冒涌的好战因子。
这里僻静无人,正方便了兰秋年游赏。他听见水声清冽,感觉到阳光透枝而照,让他浑身暖气弥漫。正继续深入,一直软乎乎的小鸟头突然凑过来,在他的右脸颊上滚了滚。
“…绿尾虹雉?”他刚不敢确认地念出一个名词,那蓝红交间的小鸟就一栽歪落下去,他赶紧抬手一接,小鸟斑斓的毛发散开金属光流了他满手。
—工程师植入生物模块的时候敲错了代码,被这寒地高山诞育的生灵意识到自己竟处在这样炎热又低海拔的地方,顿时接受不了地死机重启。
但兰秋年不知道这个,他站着不动面容无助,一直等到小鸟又抖抖翅膀飞回空中,这才顺下一口气,露出一个近似于笑的神态。
他依旧无法顺畅地微笑,这种表情已经在慢慢年轮中变成了一种主动操控的机制,但不妨碍他此时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得有些饮酒微醺的晕眩感。
再往前即是溪流。
兰秋年跑过盈着青绿玉色的一片匝密水芹,倒入夏酲旺盛处,荒醉了禀赋的形态,他此时是仲夏的飞鸟。
兰秋年微阖着眼帘想:我好想做一只鸟,能做鸟就太好了。风追不上我、死亡追不上我,我的哀愁追不上我。
这是他来到薪塔后最快乐的一天。
他躺了将近一个小时,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脸蹭着毡软的草望天,在心底赞美这没有蚊虫的圣地。
直到无法忽略的空腹感出现,他才动了动腰,不太情愿地打算坐起。
这时近处却有人语嘈杂声传来。
—“你哥被贺句芒那么整治,你居然都不恨他?林瑾你性格真好…”
—“林索惹了贺少爷,贺少爷惩罚他,那是应该的,再说他现在其实…总之我不想和贺少爷对着干。”
兰秋年直起一半的身子又倒回去,心态抵触地捂住耳朵—怎么又是贺句芒这厮的事,想当薪塔大明星c位出道?这说话的人也是奴性大发,他甚至怀疑给这人的鼻子中间穿个环就能当牛用。
然而紧接着又一句话溜进他手掌与外耳间的缝隙,令他动作停住,表情定格:
“我更恨那个兰秋年。”
兰秋年放下手,躺在草色掩盖里堂而皇之地听起墙角。
“译使嘛,金贵嘛,谁都要哄着安慰着嘛,那么厉害的s级斥候都得顺着他来,我真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大脸?”
“不知道什么脏地方出来的东西都能进薪塔,译使就是好啊,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就赢了。咱们斥候就不一样,没这么好命,得靠着自己的双手劳动,辛苦一辈子才能有点作为。”
“林瑾你还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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