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喧全然没有了初初重逢的喜色,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还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可她怎么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只能攥着衣角,竭力去解释,“我是把簪子给出去了,想让你同意招安,那样你就可以——”
叩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而后是侍女急切的声音。
“表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有歹人……”
话音未落,青花折枝月季纹碗便带着还剩下大半的紫苏饮砸向门板,于一声巨响后,稀稀拉拉地碎成一滩。
“滚!我训斥个不懂事的下人,还要先向你交代吗?去守着廊道,不许任何人过来!”
侍女诚惶诚恐地退去,崔竹喧再抬眸,便撞见那双冷冽的眸子里带着讽意,“崔女公子训斥完了没?若是完了,我就先走了,毕竟接了个新活,忙得很。”
她攥着衣袖,看着那道身影朝窗边去。
“……站住,我没让你走。”
可他的脚步并不停,甚至伸出一只手,推开了半边的棱花窗。
窗外是昏黄的暮色,余晖洒了满河,每一片涟漪上都闪烁着琥珀般的色泽,仿佛底下流的不是水,而是细碎的金箔。
寇骞只消如往常般,翻窗一跃,便可轻易离去,但,他到底离不去。
袖口连带着着手腕被狠拽一把,下一瞬,就被重重地强抵在窗框上,脊骨和木墙撞得生疼,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伸手欲将人推开,可不过是慢了稍许,便彻底丧失了先机,他望见了一双狠戾的眸子,唇上却迎上了一片温软。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咬。
在旖旎的心思生出之前,甜腥味便漫溢进了唇舌,可她犹觉不够,顺着撕裂出的伤口继续啃噬,恨不得将他一口一口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他并不抵抗,只是静静的立在那,任由她肆意宣泄。
待得她终于松口,这才哑着嗓音道:“……够了?”
崔竹喧拽着他的辫子,迫使他不得不低下头,与自己目光相对,“我没准你走,你就必须安安分分地给我待在这。”
“对,簪子是我给的,那又怎么了?”她轻嗤一声,眸中满是倨傲,“我就是要逼你接受招安,逼你主动追到我面前,逼你当我的外室,逼你跟我回崔府。用金子买也好,用权势抢也罢,我崔竹喧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若是我不愿呢?”
“谁在乎你愿不愿?”
崔竹喧眼睫颤了下,倏然退开两步,撇开目光,默了半晌道:“你既能赶到这里,想来是从楚葹那里得到了能顺利通过关口的凭证?”
“……崔女公子所言不错。”
她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开口:“因我放跑了楚葹,金子熹已经停船搜查数日,很快就会怀疑到我身上,我们今夜就潜出去,手实我也弄到了,改走陆路去虞阳。”
寇骞低低地应了声,便错开她,隐入暗处。
*
距离子夜还很长,故而,他这个奔波数日、不眠不休者,尚能蜷着歇息片刻。
许是离白原洲太远,他久违地梦到了白原洲以外的事。
彼时水患刚过,疫病又兴。
为赈灾而搭建的粥棚还没用上几天,便因着那一小片避雨的屋檐变成了病患的临时住所,再过几天,病患死了,那就成了停尸的义庄,后来,朝廷的人过来放了把火,逃不了的屋檐、木柱、死尸和活人便通通烧成了焦炭,天为被,地为席,连置办棺木的钱都省了,墓碑也不必费心挨个刻上名姓,只需草草书个“乱葬岗”即可了事。
至于还能动弹的,不想被烧死,便只有投河。
可河道的上游与下游皆有官兵驻守,若敢上岸,免不了被捅出七八个窟窿。
他们就只能抱着木桶、木盆、木箱,或是烧剩下的半截木柱漂浮在水上,忘了是几天几夜,反正是在全身皮肉泡得肿胀泛白时,终于寻到个没有官兵的陆地,连片的芦苇有如层层叠叠的白浪翻滚,那便是白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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