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杨金凤喊了声:“明月?”
明月站堂屋门口,默默看她,杨金凤把秤、板子一样样收拾下来:“老师说啥了?说你能报啥学校?”
杨金凤的后背、前胸,都叫汗浸透了,草帽子摘下来,露出她老了的,吃尽苦头的一张脸,不,还没吃够,路还长得很,明月哽咽说:
“我听人说了,爸爸把家里的钱都弄走了。”
杨金凤扭头看她一眼,没表情,明月突然叫道:“你干嘛给他?你明知道他靠不住,他不长良心,你白养了他,你得种多少季小麦玉蜀黍,得泡多少回豆子才能攒下两个钱,你怎么能叫他骗了?我都不信他,你信他?就因为你是当娘的?他把你当娘了吗?”
她说着说着哭了,奶奶对儿子还有期待是吗?对自己呢?期待更大是不是?可她有什么用啊,她还这么小,要念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她会不会叫奶奶也落空?为什么还这么小,为什么还长不大,明月心要碎裂了,她抽噎厉害:
“我不念了,我这就去广东打工挣钱!”
杨金凤过来,很干脆扇明月一巴掌,她人痉挛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明月捂住脸,她没见过奶奶这么生气,像要杀了她。
那张老了的脸上露出一种似哭似怨,近乎狰狞的表情,她穷极一生,所有的盼头都在一人身上,这一下,全部的希望,推着她朝前活着受着的东西,被人猛得抽走,杨金凤被自己那种坚韧到扭曲的意志击倒,真能杀死孙女,同归于尽,如果她不继续念下去。
明月在奶奶的眼神里,投降了,仿佛霎时间看到了她的绝望,一个衰老的生命本就逐渐走向枯萎,绝望却叫她瞬间死亡。
祖孙俩都没再说话,在沉默中就有了结论,明月的书要继续念,钱的事,那是杨金凤要操心的。
明月坐在院子里,月光从梧桐树叶里漏下,那是几千年不变的月光,变得锐利,是斧头的刃,雪亮清明,几千年存压下来的力道全都在此刻劈到她脸上,血肉支离。
“有人不?婶子?婶子?”有人拍门。
明月起身去开,是小卖部的老板娘。
“明月,有你电话,婶子呢?”
杨金凤去冯大娘家了,明月呆滞片刻,忽然意识到,肯定是李秋屿的电话,她飞奔出去了。
第15章 第 15 章 李秋屿跟她通完电话……
李秋屿跟她通完电话, 第二天来的。
这个时令,庄子叫绿树裹起来,道旁农田麦子割完了, 陇间是火烧过的痕迹, 尚未耕种。一年四季,李秋屿把这里风物也看过了几回, 人一下车, 热浪往脸上打。
只有明月坐堂屋摇蒲扇,他记得路,刚扣门,明月就晓得是李秋屿来了, 她像迎接太阳一样跑出来,单单为她升起的太阳。
“半年没见, 长高了。”李秋屿皮肤很白,很黑的眉毛, 在夏天里尤为鲜明。他刚见到她,就会微笑。
长高了吗?明月没留意, 兴许人一段时间不见便会觉得有变化, 她倒觉得他没变。
“你奶奶呢?”
“卖豆腐去了,奶奶说, 晌午你一定要留下吃个饭再走。”明月领他进屋,今天太晴, 堂屋的伟人画像凛然,供在中央,李秋屿看她踮脚去插插销,转瞬踩上板凳,拿了个扫把仰头去拨吊扇, 拨拉几下,那风扇才悠悠转起来。
“你吃瓜,自己种的。”明月掀开八仙桌上的罩子,瓜是切好的。
李秋屿不耐夏天,一直流汗,越流汗那张脸越白,雪一样了,明月心道这人晒不黑的。
吊扇很响,李秋屿抬头看看,接过瓜:“你估分不错,我查了查前几年市里的分数线,想过去市里念书吗?市里资源更好一些。”
明月垂头坐着:“市里开销大,除了以前有个老师的小孩去市里念书,都没人去过。”
李秋屿说:“大不了多少,如果报县城中学有点可惜了,你老师怎么说?”
“老师让我报县里,比较有把握,还能省钱。”
“你想报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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