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怜以为这里的人很多,进来后却发现只有一位老者,瞧着还颇有几分面熟,她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沈听肆解释道:“这是我师傅。”
师傅?那不就是空余法师吗?
谢观怜赶紧双手合十,对正在诵经的空余法师作礼,连脚步声都小了不少,面容不自觉带着尊敬。
沈听肆视线扫过她认真的表情,转身往木阶上而去。
她捉起裙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佛塔上有阁楼,且装饰典雅,像是寻常用来会客的,连茶几的木头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一走进来便是一股檀香。
谢观怜好奇地打量周围,见他已坐在蒲垫上,也随之而去。
她在他的对面,坐姿端方矜持。
沈听肆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目光温和地道:“方才可是发生何事了,檀越现在可与僧细说。”
谢观怜捧起冒着雾气的热茶,敛下乌睫,玉颜染上几分恰好的惧意,后怕的与他解释来龙去脉:“这几日我发觉我的院子中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总是感觉有人在暗地窥视我,但又一直没有找到人,直到有一夜我正在更衣,刚脱了……”
“檀越。”他打断她,眼含柔意:“之后呢?”
谢观怜瞥他。
青年脸上那笑还是和往常一般,唇角勾着温柔的弧度,室内暖意的烛光却融不进那双漆黑的墨眸,提醒她说重点。
谢观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撇嘴。
不就是说脱什么衣裳,他怎就知晓她要说小衣和亵裤?万一是外裳呢?
不过在他眼前,她咽下口中话,温吞地说着重点:“后来我发现院中有人,我匆忙从水中出来,披了一件外裳提着木杌,躲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外面的人走了,我才出去,还看见被白雪覆盖的男子脚印,当场吓得担惊受怕一夜未眠。”
她说完眼眶彻底红了,仰面瞧着他,美眸中裹上如茶水般朦胧的雾气,红唇洇着一层汵汵水色,勾人而自知。
沈听肆敛目,问道:“那夜就发现了人,为何不与人说?”
谢观怜轻咬下唇,脸上露出难为情:“法师是知晓的,我是寡妇,院中忽地出现了男人,叫人知晓了终归是不好的。”
她像是守节之人,将贞洁看得比命都还重要。
可实际上,这些时日他所见的她,和她做出来的姿态截然相反。
他并未拆穿,凝着眼睫垂泪的女子,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动:“那今夜檀越是发生何事了?”
谢观怜眨着剪水秋眸睨他,脸上端出惹人怜爱的神态,“其实不瞒法师,我本是房中安寝,可睡至一半隐约察觉屋内有人,因为畏黑,房中都会点灯,醒来睁眼便看见屋内有个穿黑衣的男子偷、偷走了……”
偷的东西很难以启齿,让她未施粉黛的玉容晕上脸腮红,桃粉下唇抿出深色。
哪怕他不去细问,也下意识想到偷的是什么。
沈听肆别过眼,覆睫看面前的茶水。
对面的谢观怜悄然撩着眼皮,乜他低垂的眉眼在摇曳灯烛下垂出一丝清淡的禁欲感,心觉诧异。
原来他不喜欢太过直白,反而喜欢这种半遮欲露。
她眸中闪过笑意,转而用委屈覆盖,继续讲刚才发生的事:“因那贼人偷走了这些东西,我担心流落在外,便急忙追出来。”
一介柔弱女子,遇见贼人竟然去追,也不怕本就心怀不轨之人将她谋害了。
看见他眼含不赞同之色,她又急忙解释:“我当时是被吓到了,待到清醒后我便后悔了,但那贼人却发现我是独自一人出来的,当即拔出匕首朝我追来,我慌忙之下想往有人的地方逃,后来趁他不注意躲在了那里,接着便遇见了法师。”
这些话过程几乎都是真的,后半截都是胡编乱造的。
她其实是跟着追去了有人的地方,无意间听见夜修结束的小沙弥说他在罗汉塔,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躲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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