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上天还赐予郑家一个不怎么攒劲的政治尾巴:郑晓龙的爷爷是原国民党少校军官,经过关押教育被下放农村监督改造,郑家的阶级成份因此被归类为“敌特”、“富农”、“黑五类”。尽管结束之后,政策在阶级成分方面有一些改变,但是在竞争激烈的当兵门槛前面,倘若“政审”不过关便很容易被转化成堂而皇之拒绝的理由。
不知道出于福星高照还是怎么地,郑晓龙顺利报名,通过初审,体检时各个项目全部是“优”。按照惯例,每年度征兵初录选、最终录选者的姓名、户籍所在区域,都要在街上醒目处张榜公示。或许征兵工作真的已走上公开、公平、公正、择优录取的轨道上,原本不抱多大希望的郑晓龙,却看见张贴在大街上显眼处的海报上征兵预录名单上有他的大名。兴奋之余,也让他不免有几分纳闷:所在村民小组上怎么会多出一个叫做“唐戴军”的竞争对手?组上男女老幼个个都是烂熟烂熟的,此君乃何方神圣呀?为解开心头谜团,郑晓龙甚至问过镇干部、生产队干部,只不过没人乐意给个解释。
时间一天天缓缓过去,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很让郑晓龙向往:本县本季度征兵的确切去处是首都,具体兵种为空军。想到有当飞行员的希望,郑晓龙一连数天激动的彻夜难眠。左邻右舍、同学们公认郑晓龙去当兵吃粮毫无悬念,这很给了因为仓促缀学抬不起头的郑晓龙几分薄面。不顾爸妈的唠叨,他每天都抽出时间到大街上去转悠,希望有自己名字的光荣入伍公示榜早点张贴出来。
某天大街上有几分热闹,锣鼓不时敲打着。郑晓龙家离县城很近。禁不住诱惑,郑晓龙没有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套种的玉米地里除草,带着某种期盼的心情循锣鼓声而去。进入县城主要大街上,只见耀武扬威的公安们骑着偏三轮警车,拉响警报呼啸着往来。县城周边郊区的不少人也丢下手里的工作往城里跑。单调寂寞又落后的小县城,居民们难得遇上一桩热热闹闹的事情。起初郑晓龙以为县里要搞公审公判大会或者搞啥庆典,因为很多小学、中学生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往县城东边缓缓移动。郑晓龙便也随大流准备饱饱眼福、耳福。再往前走一段路,不经意间抬头,郑晓龙猛然看见一些标语、横幅,由不得立即血液沸腾、眼冒金星,同时也闹明白了敲锣打鼓的原因:原来是欢送光荣入伍的新兵!
不想让委屈、失落、沮丧、羡慕过多折磨自己,郑晓龙贡献出全部积蓄,花一块五毛钱钱买下一瓶白酒,再花一块钱买下两袋麻辣锅巴,然后从背街小巷灰溜溜回到家里。门锁着,知道爸妈还在地里干活,如果此时乖乖到地里做一阵农活,爸妈除却责备几句不会有别的举动。郑晓龙略微考虑一二,索性坐在屋檐窗户下的长条凳上,开始对付买来的酒和麻辣锅吧。在回家的路上,白酒已经被他喝掉不少。暖阳加上酒精的刺激,困乏不可抗拒地袭遍全身每个细胞,郑晓龙不由自主靠在墙上扯起鼾来。
郑世宝、唐秀英背着猪草、提着农具回来,见到阳光下呼呼大睡的郑晓龙,双双气不打一处来。卸下肩上的背篓,放下手里拿的农具,郑世宝从柴火堆里找出一根小拇指粗的树枝,高高举起,用足力气狠狠抽打在郑晓龙的左侧大腿上。疼痛的正常反应每个人都差不多,郑晓龙猛然睁开眼,跳起来,咧着嘴,用手抚摸钻心疼痛的腿部。被怒火烧灼的失去理智的郑世宝手中的树枝挥舞的很快,倾注在树枝上的力气很大。郑晓龙不得不向院子边缘撤退。唐秀英在一旁吆喝着“我们郑家上辈子造的啥孽,养个没用的懒怂!他爸,给我狠狠地打,打死免得气人。”
郑家住的稍微有些偏僻,距离最近的邻居都在五百米开外,因此这场父母暴力教育儿子的场面,既没人当观众喝彩,也没有人劝阻做和事佬。郑世宝手中的树枝经过数次抽打之后,已逐渐断裂成不到一米长的短棍,变得不好使。并没有罢休的意思,郑世宝扔掉短棍,拿起锄头,凶神恶煞般向郑晓龙扑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锄头是铁质的,重约三市斤,还有十公分粗细、近两米长的木柄,无论木柄还是锄头不幸击打在身上任何一处重点部位,会出人命的!
郑晓龙也是牛脾气,头扬的高高的,嘴里既不求饶,也不避让,一副慷慨赴死的姿态。唐秀英挥舞着一把大号菜刀剁着猪草,嘴里依然是骂声不绝,那言辞和举动,分明是煽风点火,大有今遭不灭掉亲生儿子不罢休的势头。
(本章完)
正经影视大全尽在:Chinalumeng.net 鲁萌影视